工艺美术教育的根基与归宿
——追忆张仃先生
潘鲁生
2010年2月21日,我国著名艺术家、教育家,清华大学教授、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张仃先生逝世。按照张仃先生生前的愿望,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。教育界、艺术界、设计界学人通过追思会,缅怀这位20世纪中国美术大家。
时间的洪流可以阻隔人生的脚步,但杰出的人终将在历史的坐标中标的出清晰的位置,熠熠生辉,不可磨灭。张仃先生是这样的人。作为新中国设计艺术的奠基者、新中国工艺美术教育的领路人,他参与塑造新中国的国家视觉形象,设计政协会徽、开国邮票,参与国徽、“建国瓷”、人民英雄纪念碑以及建国十周年十大建筑设计,参与开国大典美术设计以及中南海怀仁堂、勤政殿改造,并主持设计1951年至1956年举办于莱比锡、莫斯科、布拉格、巴黎的历次国际博览会的中国馆,在设计中熔铸艺术传统、时代风貌和民族精神,展现属于时代和人民的视野和理想;他开启新中国装饰艺术的风尚,植根民族、民间优秀的艺术传统,融合国外现代艺术新机,热忱执着地通过装饰艺术将表达人性中最本质最真诚最美的东西,主持设计的首都国际机场壁画群,标举鲜明的民族特色和艺术生机,开启了新时期充满活力的艺术气象;他引领新中国工艺美术教育的发展,通过领导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建设、构建工艺美术学科体系,确立了新时期工艺美术教育以及设计教育的发展方向,培养、影响的一批批学人在工艺美术、艺术设计的教育和产业实践中发挥着持久、不息的作用;他创新焦墨山水,在艺术创作与理论阐释中展现着关于审美、关于生命的表达与思索。
如果说优秀的艺术作品将在世人心中留下长久的喜悦、感动或者震撼,优秀的设计将融入、改善、美化人们的生活,提升生活的境界,那么,关于艺术、关于设计的教育无疑有着更深远的作用。张仃先生身体力行,融通艺术创作、设计实践与艺术教育,留给我们良多启示,启迪我们把握艺术传承发展的根基,怀有民族精神的追求,正如先生曾说,三十多年来关于工艺美术教育的思想,“概括起来就是民族、民间”。
一
回顾张仃先生的教育道路可以看到,担任中央美术学院实用美术系主任、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第一副院长、院长等职,他拥有践行艺术、学术理念的空间,也肩负开拓发展工艺美术教育的重任。尤其在新的历史背景下,在经历了现代化进程中一系列文化的、政治的变革与洗礼之后,标举民族、民间艺术传统的意义,有赖深厚的学养和可敬的胆识。由此,不仅确立了工艺美术教育的根基,更在民族文化的脉络与谱系中起到了续写、承传、光大、发展的重要作用。
张仃先生对民间艺术知守很深,他关注民居建筑、土纺土织、风俗年画、乡土玩具、舟船车马以及皮影、剪纸、土陶等民间工艺器物,“走南闯北,寻远古岩画,临墓室、石窟壁画,找古籍版画,收民间年画,访各地民窑,藏历代名画,买明式家具,拓汉砖与石刻,集历代图案与纹饰,购民间绣片、剪纸、玩具,考察金、银、玉、漆、铜、铁、土、石、木等各类雕、刻、塑,均研究而不忘”。谈到民间艺术,张仃先生曾说“我宁可欣赏一块民间蓝印花布,而不喜欢团龙五彩锦缎。相对而言,民间艺术是不够成熟的,有的甚至粗糙,但它有清新之气、自由之气、欣欣向荣之气。”致力于扶植和抢救民间艺术,他积极整理、挖掘民间美术宝藏,抢救、收藏濒危的民间美术珍品,呼吁保护民间艺人,并大力宣传和介绍中国优秀的民间艺术,编写民间艺术出版物,策划相关学术研讨,亲往山东、湖南指导手工印染,在南通蓝印花布和彩锦绣工艺方面,亲自设计、指导工艺生产,同时通过自己的艺术作品融会、表现民间艺术的精神意蕴。
张仃先生认为,民间艺术是中国文化的源头活水,充满艺术的生机,是几十年来人们自觉争取的文化普惠方式,指出“许多民间艺术都是经过了几千年的历练而成的”,“民间艺术非常新鲜,没有任何污染,是最纯洁的艺术,而且直接反映老百姓的生活。清新刚健,是非清晰,爱憎分明”,主张学习民间艺术不只是学习形式,而是从民间艺术作品的造型装饰中,研究美感以及艺术的表现精神,研究功能,并寻找其社会学、民俗学的根据,从而不仅把握民间艺术语言的独创性、剖析艺术规律,同时结合生活史的调查研究,发掘民族的文化、审美心理,研究发展工艺美术、工业设计具有规律性的因素,应用于当代设计。正因为重视将民间艺术的鉴赏、感悟、吸纳、借鉴上升到理论研究高度,张仃与庞薰